乌衣斋

文  /  竹蜻蜓

 

是夜，滴滴答答的雨声，有节奏地打着郊外残败的庙宇，骇人的寂静。那曾多次来偷吃香油的老鼠，在庙宇落败后也再未来过。就在昨日还有老方丈守夜，今夜，便没了生息。这里，也曾是梁国最繁忙的皇寺，奈何，奈何……

 

一阵马蹄声掠过，溅起朵朵水花，片刻后又重归寂静，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般。

 

六月的京都，如往日般繁华依旧，巷里巷外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不绝入耳。

 

“听说昨夜裴将军又出京了。”

 

“真的假的？裴将军不是刚从塞外回京吗？”

 

“昨晚打更的小李说的，他亲眼看到裴将军骑着小黑跑出城门，白衣黑马，吓得他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。”

 

“是真的，我也听说了，我小姨子的邻居的弟弟的同窗的表哥是昨晚守城的士兵，还是他给裴将军开的城门呢。”

 

“皇上也真忍心看裴将军来回奔波，也不把裴夫人召回京。不过裴将军可是京城第一美男，小李怕不是迷恋裴将军的美色，回家被自己的小娘子搞得下不了床吧？”

 

“哈哈哈……”

 

……

 

裴夫人，还找得到吗？坐在二楼的国师望向将军府，良久，他留下一锭银子，起身，慢悠悠的走出茶楼。

 

那时，国师还不是国师，将军早就是将军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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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先生，先生，我们要去哪儿？”宿萝总喜欢叫陆生先生，尽管人人都说陆生不过一介孤儿，称不得先生。宿萝却还是喜欢跟着陆生到处乱跑，日将“先生，先生”挂在嘴边，引得路人频频侧目。

 

“京城。”陆生头也不回，背着包袱继续赶路。

 

“去京城干什么呀？”

 

“做官。”

 

若是让青柳镇上的人听得还不得笑上三天三夜，一个来历不明，在清流镇以乞讨为生的流浪儿，妄想做官，可真是让人笑掉大牙。

 

可是在宿萝眼里，先生是做大事的人，陆生就是先生，不管陆生说什么她都会信。

 

繁华的京城可不是边塞上区区一个青柳镇可比的，宿萝常年居住青柳镇，此时入了京城，看到路边的小糖人腿都抬不动了。

 

“没钱。”陆生拎着包袱，瞥了一眼宿萝，便独自向前走去。他的目的地是将军府对面的那座相府――“李府”。由皇上亲自提笔御赐的府牌，“李府”二字金光闪闪，好不耀人。

 

想来陆生是嫌仰着脖子看府牌累人，他打开包袱，里面是他仅有的家当，一床褥子。陆生将褥子伸平，铺在将军府门前的石阶旁，忽的一下便躺上去了，阳光照的他眼睛生疼，他眯着眼看相府等着宿萝寻来。

 

七月的京城天空烈的很，陆生等着等着就睡着了。

 

“先生，先生……”

 

迷迷糊糊，好似在做梦，陆生一睁眼，便看到宿萝蹲在一旁，咬着糖人冲他傻笑。

 

扰他清修，陆生恼怒，一把夺过糖人往自己嘴中塞去。

 

“先生。”宿萝委屈的看着先生，这糖人是路边一好心公子相赠，她还特地为那公子画了一张平安符。

 

陆生仿佛一眼看穿她心中所想，不知是调侃又或是本性使然：“你画的符没用。”

 

宿萝撇撇嘴，先生就是先生，说话一点情面都不留。

图片

贰

先生做了官，何时做的官呢，宿萝也不知道。宿萝坐在将军府的庭院里，一眼就望到了相府里被人簇拥着的先生。

 

好像就在前些天相府还不停的有小厮出来赶走躺在相府门前的先生，可为什么如今先生却成了相府里的上宾，宿萝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。

 

还是将军府的裴将军好，年纪轻轻，长的又美，最关键的是，他是个傻子，会给自己买糖吃，宿萝美滋滋的想。

 

宿萝进京第一天遇到的好心公子哥就是裴将军。

 

一晃，又是半个月过去了。

 

“宿萝，今晚皇寺有庙会，一起去看看吧”裴将军一手拿着糖人，一手拿着糖葫芦站在宿萝的身后。

 

“啊，先生今晚也不知道会去哪家大臣家吃饭，我不想去。”

 

“可是今晚皇寺的庙会会有糖人张来做糖人。”

 

“是很厉害的那个糖人张？”

 

“嗯。”

 

“太好了！我去喊先生。”

 

……

 

裴将军看着宿萝蹦跳着离去的背影眼神一暗，又是陆生。

 

那个陆生。

 

皇寺不愧是皇寺，星星点点的灯火亮透了半边天，裴将军没有骗人，糖人张果然来了。

 

宿萝手里拿着糖人张画的小人乐呵呵的合不容嘴。

 

“快快快，小裴，我们赶快回京，晚了糖人就化了。我要带回去给先生。”

 

“宿萝我们那边还有卖糖葫芦的我们再过去给陆生带跟糖葫芦好不好。”

 

“糖葫芦什么时候都有，可这糖人张做的糖人却很难得。你瞧，这个糖人是先生，这个糖人是我。”

 

你只记得陆生呢，裴将军有些落寞，跟在宿萝身后：“那好吧，回京。”

 

宿萝，你别怨我，今夜你不能回京。裴将军一掌向宿萝颈后。

 

与此同时，京都的夜晚也不平静。

 

相府满门二百三十五人接连被诛，罪名竟是养兵谋反。

 

一时间人心惶惶，相爷怎么可能养兵谋反，没人相信，可如今皇帝年迈昏庸，疑心病重，可怜相府二百三十五条人命，死得冤啊。

 

陆生当了国师，天子之下，群臣之上。

 

宿萝回京后，糖人化了，她没能拿给陆生。

 

“先生，先生。”宿萝还是喜欢跟在陆生身后。

 

陆生却愈发的安静，看着宿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 

宿萝有些惶恐，去找陆生的次数越来越少了。

 

“小裴，你说先生他怎么了，好像不是我认识的先生了。”

 

“宿萝，我们成亲吧。”

 

相府灭门，陆生此人极其危险，还是将宿萝尽快娶来为好。

 

“成亲？”宿萝皱皱眉头，“宿萝只做先生开心的事情。”

 

又是陆生。

叁

边疆传来消息，前些日子蛮人攻城，裴将军受命出征。

 

走之前，一定要跟宿萝成亲，至少有个将军夫人的名号护她周全。裴将军似是下定了决心，当晚进宫面圣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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